字一出口,衣寒雪眸中微微闪动的光亮也随之凝定。
他与师父互相对望,眸中都带着一种透明而沉凝的神采,竟仿佛都望进了彼此心底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又神秘的气息,让楚灵均忍不住想问,却又不敢开口。
忽听衣寒雪道:“灵力再高,心智再强,也只能于修灵时自控,并不能真正收束己心。
情之一字,不能自已,难以强人。
若是花悬流水,心向碧枝,流水该何去何从?”
楚灵均此时心似花枝幽颤,既知衣寒雪说的是师父和师娘,又觉衣寒雪说的是自己与他。
他
既怕师父被衣寒雪戳中心事,一时恼愤,与衣寒雪为难,又怕师父伤心。
至于衣寒雪与自己,但觉他不过是无意间伤及自己心中最痛之处,这种无意,却又比有心更叫他幽肠百转。
如此诸念杂陈,来来回回,只觉柔肠遍碾,皆碎成无枝可依的落花。
楚灵均见师父眉色深凝,掩过悲哀凄凉之色,不禁心神一震,暗道:“师父当真知道师娘她。
。
。
。
。
。”
他方才只顾着怕师父伤心,全然未想若是师父不知师娘与他父亲的事,自己戳穿此事,该有多难。
此时见师父露出了然之色,心中却也无半分轻松之感,只觉师父眸底的空凉之色重逾泰山,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叶千钧不禁微微垂眸的瞬间,却又立刻不甘懦弱地昂头望天,叹道:“顺天知命,不负己心。
花若随波,流水相随;花若扬天,水遥天阔。”
楚灵均心中既觉感动又生怅然,暗暗叹息道:“不论师娘心中有没有师父,师父都甘愿与她相随了这十余年。
如今师娘的身魂俱散,留在簪中的一缕魂气,随着银簪回到了香浮山主。
师父对师娘既是这般痴情,这银簪真的是他为了成全师娘与我爹生前的情分,故而送去的?”
楚灵均心中急切,张了几张口,却仍是吐不出一个字来。
如若他所想有误,或是当真如此,纵然师父心宏似海,终也不愿听他人提及此事。
更何况,自己还是他爱重的徒儿,还是师娘所慕之人的亲生子,由自己来说,只怕倍增难堪。
楚灵均深深闭了闭眼睛,悄悄叹息着。
忽听衣寒雪道:“水遥天阔,是天地两宽,还是水望遥天?”
楚灵均浑身一震,吓得身上冒汗。
他没想到衣寒雪竟敢如此直接地问询。
叶千钧像是也没想到,脸上微微露出怔色。
短短的一瞬之间,表面的怔色之下,已似转过了诸般心绪。
楚灵均在旁瞧得捏紧了拳头。
若不是像他这般了解他师父,耳目又极是聪灵的人,定然瞧不出这瞬息之间,藏在他师父微僵面色之下的变幻神色。
楚灵均的汗从指节上滴落,两个拳头覆在地上的黑影已都闪着润泽微光。
师父虽向来深沉,他却也从未见过师父有这般难辨的神色。
不知是不是自己心中惊惧,他甚至觉得这诸般神色里隐隐快要凝成怒意。
楚灵均顾不得细辨,飞步蹿到衣寒雪身前,双臂一张,道:“师父,莫伤他!”
叶千钧的眸光立刻转到了已从楚灵均身后闪身而出的衣寒雪脸上。
楚灵均心头一惊,观瞧师父神色,忽觉将凝的阴云霎时退散,不禁暗舒一口大气,满心都是居然逃过狂风骤雨的庆幸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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