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又在门口谈了许久,尔山始终铁青着脸。
修一先生走后,尔山也出去了,我给小媛换上干净的衣裳,也出了门。
我骑了很远的电动车,去了火车站附近的菜市场,那里人多眼杂,我牵着小媛的手一松,我一切的苦难就都可以结束了。
最多难过那么一两年,等我有了新的孩子出生,我和尔山便都能回到从前了。
我在菜市场随便转悠了两圈,找了个角落就松开了手。
小媛抓着我的手紧紧不放,那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,我又想到她出生时那个诡异的梦,我害怕的想要甩开。
我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全盯在我的身上,无声谴责我这个丢弃自己孩子的恶毒母亲。
我燥红了脸,低下声来,让小媛站在这里等我。
小媛松了手,我如释重负的往菜市场外走,可我走到门口,我又开始往回跑,我告诉自己,只是回去看看她怎么样了而已。
我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时,再也抑制不住的冲了过去。
我失望的发现,自己已经沉溺在她引发的苦难之中,不想在挣扎了。
十月初尔山又把小媛带了出去,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,每次出去,都要在外面待上一整天,然后两个人一脸疲惫的回来。
尔山并不打算告诉我出去干什么,我也懒得过问,最近我们又在冷战当中,忘了是因为什么样的可笑的事情了。
可是这次他把我也一起带了出去。
我们一起去了城西的平山寺。
这是大唐时期就建造完工的古老的寺庙,香火旺盛时可绵延四五公里远的宝莲寺,可惜当年被日本鬼子糟蹋的不成样子,如今看上去早没了恢弘之势。
一间一人高的门楼,大殿跟右边的侧殿就算作了寺院的主体建筑了,单看围墙,便不难猜出这一间小寺庙以前是多么的辉煌了。
尔山不知向佛祖许了什么愿,还特地求了个签,我牵着小媛,也跟了过去,只听到“不宜出远门。”
出了庙门,他又兴冲冲的买了盆菊花,我终于沉不住气了,问他最近神神秘秘的在做些什么?问他小媛肩上泛红的胎记怎么不见了,问他是不是要出远门,问他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们了……我有一种直觉,尔山要离我而去了。
二零零五年一月二十日最近一直在忙,连个年都过不安生。
婆婆年前去世了,尔山哭得像个孩子,还要面上带着笑去筹办丧事,招待亲戚,我这个城里出来的他们不好意思使唤我,我就在一旁刷洗东西,手都皲裂破皮了。
小媛突然跑过来把暖手宝塞到我手上,一群小孩子从她身后跑进来,说她抢了他们的暖手宝,我哭笑不得,我说要还给人家,这是人家的东西,她油盐不进,把暖手宝护在我怀里。
我本想训斥她几句,可我实在狠不下心来,这暖手宝是她抢给我用的。
我厚着脸皮指着她身后的那几个小朋友,告诉他们“对朋友要大方,这暖手宝算她跟你们借的,等会再还给你们行不行。”
孩子们嚷嚷着她不是他们的朋友,她是个傻子,他们是不会跟傻子做朋友的,他们做着鬼脸,说着恶毒的话,尔山从后面过来,把他们都赶了出去。
我眼泪就在眼珠子里打着转,抱怨道:“谁说小孩子都纯洁善良的。”
“都是大人们教他们的,他们哪懂得这些,不要再伤心了,很快就会好起来的。”
很快很快,他总是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,可这么多年过去了,一切都没有变过,反而更糟了。
一月二十七日小媛近来哭得越来越凶了,怎么哄都没有用,我打电话给老家那边,想问问尔山能不能先回来一趟。
那边也慌了神,说尔山二十二号就回去了,他们以为,当时是跟着我一起走了。
我记得那天临上火车的时候,尔山跟我说老家那边钱出了点问题,要回去处理一趟,前两天我还在和他通电话,他还说,很快就回来了?我一直在跟那边解释,尔山一直没有回来。
小媛又开始哭个不停,我烦躁的把她关到了屋子里去。
那边让我不要激动。
我怎么可能不激动!
他的电话我早打不通了。
我想的不错,尔山是不打算要我们母女俩了,这么多年的患难与共,海誓山盟,都是狗屁!
我破口大骂,老家那边也突然挂了电话。
我从来没有喝过酒,从来没有抽过烟,听说那是个能够解人忧愁的好东西,我从尔山衣服的口袋里翻出了半盒烟,点上,学着他的样子,深吸一口,被呛了个半死,我突然想起来,尔山,以前啊,也是不抽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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