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平时自负万事皆在自己手中掌握,可偏偏是她,总是让他看不清也摸不透。
“你倒是像个大夫。”
孟宗青冷不丁地说了一句。
宁月闻言心里大惊,以为他知道了什么,然而余光瞥见他只是嘴角微微一笑,随后便饮了那杯茶。
这确实不是什么茶方子,而是药方子。
小时候,每每秋咳犯了,父亲总是会给他熬这样一锅热热的茶汤,一勺一勺地喂给她,和她念叨着:“莲子苦,梨儿酸,一勺蜜,两相欢。”
可是孟宗青不知道,这里头除了那些东西,还有更致命的几丝乌头草。
宁月心里明白,虽然这一点点乌头草不算什么,可若是这样日复一日地饮下去,早晚有一天,他会神智不清以至昏迷,甚至慢慢呼吸困难,最后衰竭而亡。
他还是喝下去了,竟然没有半分怀疑。
想来也是讽刺,他对于自己的父亲,堂堂太医院的右院判百般猜忌,却对自己这样一个身份暧昧之人深信不疑。
前者并未害人,而自己......正在一点点将他推下死亡的悬崖。
“莲子去了心才不苦,可你却偏用了莲子心;秋梨的梨肉饱满,可你似乎连梨心一起煮了。”
孟宗青喝下半杯茶,脸色却很是满意,想来味道着实不错,“虽然如此,可花蜜甘甜芬芳,喝下去,竟觉得那几分苦酸之意,倒成了一番风味了。”
听了这话,宁月扬了扬嘴角,凝视着那一点烛火,淡淡反问道:“那王爷可知为什么?”
“什么为什么。”
孟宗青不解,唇角微微翘起。
她的“胡言乱语”
,总是能有几分意思,自己倒是格外喜欢听。
宁月眸色一沉,宛如琥珀落入大海,瞬间笼上一层痛意。
“因为,莲子心中苦,梨儿腹内酸。”
她说着,视线飘到孟宗青的脸上,仿佛要将这个万人之上的男人看个透彻,“怜子之心,离儿之苦,人世间的常情,王爷能明白么?”
孟宗青听得愣住,他诧异地看向她,头一次直直对视着她的眸子,目不转睛,毫不避讳。
他看她眼中似乎蒙上一层水润,显得她那样无助,又感觉其中夹杂着几分怨意,正如他第一次见到她那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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