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这些年音信断绝,我以为你早已被奸人所害,没能伸手照顾,实在歉疚。
玉嬛,若你还愿意认我这把老骨头,我便做主,全了当初跟文达的心愿。”
这便是问她对当年婚约的态度了。
当日谢鸿坦白她的身世后,因冯氏说此事须由她定夺,玉嬛曾考虑过,心里也有主意。
只是此刻,对着老人家殷切的目光,她却觉难以开口。
旁边梁老夫人便揽住她肩膀,“这些年确实是我们疏忽,不过如今既寻回来了,玉嬛,只要你还愿意进梁家的门,往后必定会好好待你。
你若觉得为难,或是一时间理不清,也不必着急,只消记着,这玉扣的婚约,我和侯爷一直都记在心里。”
极和蔼可亲的话,因她出身将门,性情爽直,更带几分笃定。
二老目光殷切,皆看着她,而梁靖则端坐在侧,目光一错不错,也落在她脸上。
——这让玉嬛有些为难。
十二年前的婚约是真,如今梁家能不嫌弃韩家获罪落败,这态度也很难得。
能嫁入称霸一方的武安侯府,嫁给梁靖这般才俊,也是无数闺中女儿梦寐以求的事——沈柔华不就这般眼巴巴盼着么?玉嬛却总觉得,事情不是这样简单。
她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,旋即跪坐在蒲团,半直起身子。
“侯爷和老夫人的苦心,玉嬛明白。
按理,既是长辈之约,我自该遵从。
只是……”
她顿了一下,轻声道:“若我因这玉扣而进梁家,便该是以韩家女儿的身份。
武安侯府名满魏州,两位伯父也都是朝廷肱骨之臣,受人瞩目。
若娶大不敬的罪臣之后进门,在外,侯府会受人诟病,在内,我也会处境艰难……”
她点到即止,低垂眼眸,咬了咬唇。
侯爷夫妇却都是人精,哪能听不出这意思?目下的情形,若真抖露出玉嬛的身份后娶进门,在外受人诟病事小,惹来皇帝猜忌、言官和政敌弹劾,那会更严重。
而于玉嬛,以罪臣之女嫁入侯府,即便有侯爷夫妇撑腰,也会令公婆不悦,日常与人往来更是举步维艰。
梁元绍和薛氏的性情和行事,祖孙三人都是清楚的。
屋内片刻沉默,还是梁老夫人开口。
“韩家的血脉能保住,已是天可怜见,太师在天之灵应会觉得宽慰。
这身份若瞒着旁人其实不难,往后有了子嗣,多烧炷香,太师在天之灵也不会寂寞。”
这便是觉得她能隐姓埋名一辈子的意思了,玉嬛盯着桌上的茶杯,咬了咬唇。
“可是,我想堂堂正正地行走在这世间。”
浓长的睫毛掩住眼底倔强,她的声音柔软,却笃定有力。
更深的沉默袭来,在场众人当然都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。
老侯爷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,神情微怔,老夫人的笑容也微微顿住,似是愕然,愈发意外地将她打量。
片刻功夫,玉嬛便已试探了出来——二老固然惦记旧人,却是想她以谢家女儿的身份嫁进来,而后隐藏身份苟活一世。
看那态度,想必是不肯碰当年那案子的。
她知道那是强人所难,不由自哂。
当初韩家遭难,有姻缘之亲的谢家尚且不敢碰霉头,这么多年,除了谢鸿跟她讲明白旧事外,旁人提都没提过。
武安侯纵然跟太师交情甚笃,毕竟是侯府之主,牵系太多,利弊权衡,肯守着当初的婚约已是难得,哪还会逆风而行?这种事强求不得,天底下,恐怕也就她存着这般以卵击石的心思。
但若要她顺着老人家的意思,糊里糊涂地嫁进来,而后置阖家冤情于不顾,以谢家女儿的身份过一辈子,虽全了祖父的遗愿,又有什么意思?但此刻,二老显然还没有恢复韩太师清誉的打算。
玉嬛遂笑了下,语气和软乖巧,“不管这事儿最终会如何,侯爷和老夫人惦念祖父,这份心意玉嬛实在感激。
若侯爷不嫌弃,往后我在魏州,只要这边有空闲,便来探望您和老夫人,好不好?”
“好,当然好!”
老侯爷松了口气,“这事儿咱们再商量,你要过得舒心才最要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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