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紧了紧棉袄领子,探头出门,见周氏正在院子那头劈木头绊子,就叫道:“娘,娘!”
周氏忙着干活没听见,倒是翠花提了空水桶走过来:“你喊娘干啥啊?饭给你留锅里了,自己盛着吃。”
荷花扁扁嘴:“二姐,咱家没吃的了吗?咋还吃苞米糊糊啊?”
翠花敲了敲她的额头,嗔道:“我看你越来越馋了,有苞米糊糊吃就挺好,咱家这样的日子,你还指望顿顿大鱼大肉的啊?”
正文井边闲话荷花知道这个道理,可是看见这稀汤寡水的东西就不想吃。
“不是还有不少粘豆包和鱼吗?”
翠花瞪了她一眼:“你跟杏花一样,有点儿好吃的就一直惦记着,这离开春还有不少日子呢,要是都吃光了,往后可咋整?”
翠花到底大上几岁,知道要节俭度日了。
荷花知道是这个道理,只好揉揉肚子,索性跟翠花出了门:“二姐要去打水吗?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老屋这里没有井,要吃水得去村里的井口那儿挑。
翠花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,瞪了她一眼:“不乐意吃就不吃,一会儿饿肚子可别哭!”
农家孩子哪有现代那么娇惯,挑嘴的毛病饿几顿就好了。
荷花跟在翠花身后,往位于村子中央的水井走去。
东北冬季漫长,虽然已经过了年,但是天气还是很寒冷。
今天太阳很好,村里不少人出来晒晒太阳,或者挑水或者串门,倒是比平日热闹些。
荷花正走在路上,忽然后背传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。
这种感觉在她刚醒来的时候,在田家院子里的时候就有一次,就像是有人在偷看自己似的。
此刻走在外面,这种感觉越发强烈。
荷花猛地回过头,只见后面路上走着三三俩俩走着几个人,个个儿缩着肩膀笼着袖子,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。
荷花皱着眉头,翠花在她身后叫道:“荷花,你瞅啥呢?”
荷花晃晃头,努力想要把那种异样的感觉甩掉,答道:“没啥。”
快走几步跟上了翠花。
村里井边向来是人群聚集的地盘,即使是大冷的天,还是有几个人在那边,一边等着打水,一边闲话着家常。
翠花和荷花走到井边,大家的说话声出现了暂时的停顿。
农村里事情少闲话多,这个年村里最大的事件就是田王氏把二房赶出家门的事,年前年后闹腾的那几场,全村里可是一大半的人都是亲眼看过这些热闹的。
眼瞅着翠花和荷花走过来,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。
一个圆脸的年轻媳妇忍不住好奇,先开口问道:“翠花,你们还回不回去啦?”
翠花瞟了她一眼,不咸不淡地说道:“回哪儿?我家在老屋那头,我打完水就回去。”
年轻媳妇嗐了一声:“你这闺女,跟我充什么楞啊?我是问你爹娘和你们姐妹,真不回老田家啦?”
“我们都分出来了,还回去干啥?”
翠花把水桶往地上一放,说得倒是平静。
一个年长些的大娘听了这话,插嘴进来:“这可是孩子话,你是个年轻闺女不懂事,分家哪是那么容易的?你们房里又没个男丁,将来你们姐妹都嫁出去了,你爹娘咋整?要我说啊,翠花你回去劝劝你爹娘,跟你爷爷奶奶磕个头道个歉,还是搬回去算啦!”
荷花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,磕头道歉?他们又不是没做过,可是王氏他们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?这些人上下嘴皮子一碰,把别人家的事都说得可明白可利索了,谁知道他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?荷花忍不住说道:“我爹娘跟爷爷奶奶道过歉了啊,头也磕过了,我娘都被逼得要自请下堂了!
可奶奶还是不肯放过我们,让我爹娘咋办啊?”
正文不孝子孙这话一出,大家哗地一下议论开了。
田大强和周氏回去道歉是初一的事,又是在内堂,很多人都不知道内情,如今听说周氏要自请下堂,大家都像是听到了爆料,纷纷说开了。
翠花扯了一把荷花,低声道:“你说这些干啥?”
荷花却不这么想,这话也不是她冲口而出的,这年头孝道遇袭这早上没打水,晚间做饭就没水吃了,翠花一边忙着烧火,一边叫荷花去河边提点水来。
荷花对河边最熟悉了,这些日子成日在那里钓鱼,哪里有冰窟窿她最清楚。
荷花掂了掂自己这小身板的分量,拿上一个小水桶便出了门。
虽然已经是正月了,天还是早早就黑了,荷花循着记忆的路线走到河边,敲开河面上的薄冰,把水桶放入水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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