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赦板着脸坐着,偶尔看看一直沉默不语的贾瑚,眼里划过心疼。
一会儿,蕙芝青儿过来,拘束地跪下给贾母贾代善磕头,小心谨慎地也不敢抬头四处看,半垂着脑袋只恭敬地等着贾母贾代善问话——那还见得半点平日的活泼来。
贾母让两人抬起头来,细细看了一通,本还要说什么,贾代善却已先问道:“你们都是瑚哥儿身边伺候的,平日里都服侍着主子做什么?”
蕙芝把头更低了一份,道:“哥儿自打学了三字经,就极喜欢里面的典故,有时下了学回屋,还喜欢拿着书再看一遍,哥儿身边事大多有陈妈妈照看,小的就专伺候哥儿吃食饮水,因还认得些字,妈妈便让我晚上给哥儿读书,怕晚上烛火伤了哥儿眼睛。”
青儿有些紧张,等着蕙芝回完话,忙急急接道:“我不比蕙芝姐姐能读会写,但因是庄子里出来的,知道些农事,奶奶便让我捡着些老人家说过的故事,农庄上有意思的故事说给哥儿听,也让哥儿在休息的时候好松快松快。”
说完了,又觉得不对,磕了个头,额头碰在大理石地面上,闷声一声响,“小的曾跟着母亲府里的妈妈学过些针线,奶奶夸五谷花草绣得与府里不同,格外野趣,因此让我伺候哥儿针线。”
“倒也各有各的长处。”
贾代善点点头,仿佛没看到青儿的紧张,笑着对张氏道,“难为你记得瑚哥儿的学业,特意选了这两个。
很是,便是读书,也得小心了眼睛。
咱们这样的人家,可不能闹出了‘何不食肉糜’的笑话来。
只是太太说得也有道理,毕竟年纪小了,有些事怕是差些火候。
行了,就让她们在二等伺候吧。”
又对贾母道,“我往日倒没注意瑚哥儿身边缺了人,恩,我这边的玲珑在我书房里也呆了几年,还学过些诗书,就放她去瑚儿那里,也能督促着瑚儿平日用功,你给看着升一等吧。”
贾母自没有异议,笑道:“玲珑是老爷身边教出来的,还能差得了?我是没这本事了,教出来的丫头见不得人,不过就是我一番心意。”
指着屋子右手边一个穿碧色衣裳大约十五六的丫头道,“别看银红针线上一般,这吃食点心却是做得极好,便也跟着去瑚哥儿身边伺候吧。
可怜见的瑚儿,瞧着小脸蛋瘦的,可得好好补补。”
又心疼得埋怨贾赦,“瑚儿还是孩子呢,你这样逼着他读书,也不怕累着他身子?”
贾赦早习惯了被贾母这样时不时或真或假的埋怨,本就要顺口认错,贾瑚却猛然笑道:“谢太太挂心,瑚儿不累。
我喜欢父亲给我讲课,读书比出去玩有意思多了,我乐意和父亲在一起。”
贾赦眉心一跳,偏过头去看贾瑚,正对上他笑眯眯的眼,不由也翘起了嘴角。
贾母僵了一下,干巴巴笑笑:“瑚哥儿可真是懂事。”
只是难免觉得被下了面子,对贾瑚有些淡淡。
贾代善只当没看见贾母的尴尬,慢悠悠喝了口茶,和颜悦色对张氏道:“琏儿还小,你也正是将养身子的时候,别的事很不必操心,便是一两件事不周到也没什么大不了,总还有太太在一边看着。
你只管先把身子养好了,好好照顾琏儿就是。
瑚哥儿现在跟着他老子在读书,出不了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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